遺址名稱:
頭城慶元宮
主題照片:
1950年代頭城慶元宮。
縣市:
宜蘭縣
地址或區域:
現址:宜蘭縣頭城鎮和平街105號
plus code :
VR4F+VM
地圖 :
簡述:
3月18日軍隊開始抓人並關押於稅捐處宜蘭分處,隔日凌晨開車載送呂金發、賴阿塗、曾朝宜、郭章垣、蘇耀邦、葉風鼓、林蔡齡7人往頭城坑殺,在場的康氏兄弟遭受毒打,其中一人傷重過世。
文化資產登錄:
古蹟
雲林縣
空間種類:
寺廟
雲林縣
現址保存狀況:
3月18日軍隊開始抓人並關押於稅捐處宜蘭分處,隔日凌晨開車載送呂金發、賴阿塗、曾朝宜、郭章垣、蘇耀邦、葉風鼓、林蔡齡7人往頭城坑殺,在場的康氏兄弟遭受毒打,其中一人傷重過世。
遺址類型:
傷亡
棄屍
雲林縣
雲林縣
逮捕
雲林縣
雲林縣
雲林縣
事發介紹:
基隆市區、八堵、社寮島、宜蘭等地區自3月10日展開綏靖工作。軍隊進駐臺北縣稅捐處宜蘭分處,開始實施戒嚴令,並在3月18日前一、兩天宴請二二八事件處理委員會宜蘭分會委員、宜蘭市士紳到成興樓開會。
3月18日的清晨軍隊開始抓人,逮捕呂金發(宜蘭警察)、賴阿塗 (宜蘭警察)、曾朝宜(宜蘭警察)、郭章垣 (宜蘭醫院院長)、蘇耀邦(宜蘭農業學校代理校長)、葉風鼓 (宜蘭警察課代理課長)、林蔡齡 (台灣銀行宜蘭分行行員),關押於稅捐處宜蘭分處,於3月19日凌晨卡車載到頭城。
軍隊原欲載七人到打馬煙海邊,遇道路中斷而在媽祖廟清雲路附近停車,於深夜槍殺郭章垣等七人。當時在現場的還有康阿振、康阿裕兄弟,兩人於梗枋橋頭見到從頭城方向駛來軍車一輛停靠在路邊,因違反宵禁被捕。軍人命令康氏兄弟於慶元宮前30公尺處大松樹腳挖掘坑洞,康氏兄弟因言語不通遭國軍毒打。挖好坑後,軍人命令康氏兄弟把七人埋入坑裡。七人都遭到五花大綁,分埋兩坑,一坑三人:呂金發、賴阿塗、曾朝宜,另一坑四人:郭章垣、蘇耀邦、葉風鼓、林蔡齡,為宜蘭地區最大宗的集體坑殺案。埋完屍體後,康氏兄弟被打暈,康阿振臟腑嚴重受損。軍人離開後,廟公叫康阿裕趕快逃命,並找來一輛板車,以人力拖車載康阿振回梗枋老家,康阿振於次日過世,康阿裕亦遭國軍刺刀及槍托傷及臉頰和大腿。
隔天早上深夜聽到槍聲的附近居民前去查看,因而發現七人屍體埋於媽祖廟前,後經地方士紳盧纘祥出面與軍方溝通,方准許家人於3月20日天黑後收屍。
被槍殺的七人之中,郭章垣為二二八事件處理委員會宜蘭分會主任委員、蘇耀邦為總務組委員,葉風鼓為保安組委員兼組長。事後葉風鼓、賴阿塗、呂金發三人在服務機關的個人資料悉遭抽掉,戶籍登記則長期未依事實處理。
頭城媽祖廟受難者資料整理:
郭章垣,曾任宜蘭醫院院長。1947年3月5日被地方人士推舉為二二八事件處理委員會宜蘭分會主任委員。同年3月18日夜間遭國府軍逮捕,在頭城媽祖廟前遭槍殺。
賴阿塗,曾服務於宜蘭市民族派出所。1947年3月19日凌晨於自宅遭國府軍逮捕,在頭城媽祖廟前遭槍殺。
葉風鼓,曾擔任宜蘭區署警務課代理課長、二二八事件處理委員會宜蘭分會保安組委員兼組長。同年3月19日凌晨,於宜蘭市自宅遭國府軍逮捕,在頭城媽祖廟前遭槍殺。
呂金發,曾任職於宜蘭市民族派出所。1947年3月19日遭國府軍逮捕,於頭城媽祖廟前槍殺。
曾朝宜,曾於宜蘭縣擔任警員,1947年3月18日遭國府軍逮捕,槍殺於今宜蘭縣頭城媽祖廟前。
蘇耀邦,曾擔任宜蘭農業學校代理校長及二二八事件處理委員會宜蘭分會總務組委員。同年3月15日遭國府軍逮捕,翌日於頭城媽祖廟前遭槍殺。
康阿振,1947年3月18日前往耕地巡視水田,行經梗枋橋頭附近,被國府軍押上軍車載往頭城媽祖廟前清雲路附近,遭刑求傷重死亡。
康阿裕,1947年3月18日前往耕地巡視水田,行經梗枋橋頭附近,遭國府軍押上軍車載往頭城媽祖廟前清雲路附近毆打成傷。
圖1:1916年頭圍市區改正圖。
圖2:現在地圖。
圖3:現地照片。
口述資料:
郭勝華(死難者二二八處理委員會宜蘭分會主席郭章垣之女):
聽講他們被抓走的人,原本打算要填海,因為卡車開到頭城時,通往海邊的橋斷了,不能通行,所以才臨時在媽祖廟前就地把他們槍殺。二年前,我有回去宜蘭,附近居民跟我講,他們就是聽到槍聲,沒人敢出來看。隔天早上,發現到廟埕有一支腳露出來,也有手指頭露出來,手指甲裡面都有土。可見人被槍殺後,可能一槍並沒馬上死去,就把人投入坑內活埋,這些人雖然受傷,但是還想掙扎出來。⋯⋯照阮媽媽講,阮爸爸在心臟部位中了一槍。⋯⋯在地人認為廟埕有屍體,站在迷信的觀念,是不吉祥的代誌,也怕影響地方的安寧。阮媽媽是有人來通知,才知影阮爸爸死在頭城。後來,家屬透過盧纉祥出面和軍部交涉,允許家屬收屍。但是,軍部不准白天收屍,必須在半暝才可以收屍。所以,病院的員工幫忙阮媽媽漏夜前去收屍。
林金錠(死難者宜蘭農校代理校長蘇耀邦之媳婦):
好像是被抓的第三天,就有人來通知我們說,公公已經被打死在頭城媽祖廟前。⋯⋯在當天晚上,雇車(因為時間已經很晚了,火車也停駛),帶著手電筒,前去收屍。在頭城向附近居民借用鋤頭,從坑裡把屍體挖出來,就近購買棺木,連夜送到頂埔二城公墓埋葬。
林哲信(死難者臺灣銀行宜蘭分行營業課長林蔡齡之子):
來抓阮爸爸的那一天晚上,國軍帶著有「槍尾刀」(刺刀)的長槍,前來敲門,阮阿嬤就掀起來開門,來者說要找阮爸爸(記錄者按:據受訪者姑媽的回憶是要來戶口調查),阮阿嬤就轉身進入房間,叫醒阮爸爸,阮爸爸穿著睡衣走出來,國軍沒說半句話,就把人帶走了。聽阮阿嬤講,時間大概是凌晨一點多左右。當時全宜蘭市實施戒嚴,家人緊張又害怕,急著出去找人,又不敢走出家門一步⋯⋯好像是人被抓走的第二天,有人來通知阮媽媽說,阮爸爸被打死在頭城。接到消息後,懷有身孕的阮媽媽帶著三歲的我,在姑媽以及伯父的幫忙下,前去收屍。阮爸爸的一支腳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被打斷了,埋在土裡的屍體,因為有一支腳露出外面,姑媽以此確認是阮爸爸。阮媽媽因為有身,依照台灣民間習俗,不能靠近,所以擦洗屍體的工作,就由姑媽負責。
作伙被打死在頭城媽祖廟前的死者家屬,曾去盧纉祥家裡,請他出面與軍方交涉。結果,軍方答應在裝作不知情下,允許家屬在天黑之後收屍。
葉坤彰(死難者宜蘭區署警務課代理課長葉風鼓之子):
阮爸爸被抓的時間,大概是在那天晚上的(三月十九日)凌晨一點過後吧!彼時陣,家人早已睡著,我們住在東門(現在開設美容院那家)。⋯⋯戒嚴期間,國軍就到處抓人,就是三月十九日凌晨開始抓人,直到二十日結束。事後的推測,阮爸爸可能在三月十九日晚上十二點以前被打死的。 ⋯⋯四處探聽,都找不到人。同時被抓的蘇耀邦女婿洪成實,因為聽說有人被抓去填海,所以就請人駕駛自己的魚仔船,沿著海岸線,南北尋找,也攏沒有消息。最後,才聽人說,頭城媽祖廟死了一些人。
宜蘭市被抓走的人,都被關在現在的宜蘭稅捐處裡面,當時還是叫日本時代的稅務出張所,裡面有一位連姓的職員,認識阮爸爸,在戒嚴令解除後,趕緊跑到我家通知我們說:「昨晚攏被卡車載走啊!」
⋯⋯為著收屍,家屬去拜託地方士紳盧纉祥出面和軍方交涉,在軍方當作不知情下,允許家屬收屍。另一方面,頭城警察分駐所所長練山水,因為電信中斷,用將近一百公斤的體重,刻意放慢腳踏車的速度前去現在的礁溪分局報案,好讓家屬有充足的時間收屍。軍方接到礁溪分局的報告後,回答說:「運走就算了。」
阮爸爸的屍體,是從比較大的坑裡挖出來的,「尾椎」(脊椎下部)有一個槍孔,心臟部位也中一槍,與郭(章垣)院長、蘇耀邦、林蔡齡埋在一起;賴阿塗他們三人則在另一個坑裡。郭院長埋在最下面,阮爸爸在他的上面,蘇耀邦躺在阮爸爸的「頂面」,林蔡齡最「頂面」。
陳阿春(死難者警察賴阿塗之妻):
同二十五日那晚凌晨(記錄者按:實際上是二十六日凌晨,當時為國曆三月十九日凌晨),有警察和兵仔來厝外,用國語叫:「賴仔!賴仔!非常召集,非常召集,警務課集合。」⋯⋯我從們的壁孔仔(門縫)看出去,也有兵仔,也有警察,兵仔身上有配長槍,大概有七、八個,阮頭家就跟他們走,伊沒有被綁起來。
那晚,一出去,天光我起來,什麼也不知道,有聽人在講,昨晚抓真多人,講什麼蘇耀邦在眠床被綁走,郭院長穿睏裳睏褲就被綁去。 ⋯⋯本來他們是要被載去頭城大坑罟海邊填海,因為路壞才載回來媽祖宮前打死,阮大官看一時也不可以收屍,就先回來厝,卡晚我和阮大官、葉風鼓、呂金發的家人才作伙去頭城收屍,那時是二十七日傍晚。
他們總共有七個人被打死,埋作二坑。一坑是三個人,另外一坑是四個人;這二坑的屍體攏是阮大官拉出來,阮大官是做田人,卡有利。阮頭家是埋在三個人一坑中的第二個,他們七個死時還被五花大綁。
呂歘(死難者警察呂金發之姊):
他上班的所在,就是現在的宜蘭縣政府前的民族派出所,同時在頭城媽祖廟被打死的賴阿塗就是他的同事。 ⋯⋯後來,我陪阮老爸、阮老母去頭城媽祖廟收屍時,看到阮小弟的「身軀」被人用麻繩五花大綁著,親像戲台上演戲,綁犯人的石鎮一模一樣⋯⋯
走著走著,又看到媽祖廟前有一群人圍在一起,地上發現有二坑的屍體。我不經意的抬頭一看,阮小弟平常使用的皮帶掛在媽祖廟前的樹枝上⋯⋯ 同一坑裡,最先被挖出來的是阮小弟,第二個是賴阿塗,第三個是葉風鼓。
林金春(時為郵電局電信課課長、二二八事件處理委員會郵電局代表):
我去參加委員會開會認識的人,沒幾人,他們這七個(記錄者按:指受難於頭城媽祖宮前蘇耀邦等七人)其中林蔡齡未曾來參加,可以講和處理委員會無關,或者伊是關心才來參觀委員會一下,這個機會可能是有,但是我未曾在委員會遇到伊,處理委員會內底委員、職員或是監視名冊根本就沒有伊的名。
郭章垣院長是主任委員,蘇耀邦負責總務,處理委員會內的代誌由伊處理,葉風鼓負責保安維持外面和平。 ……一入稅捐處,他們就把我綑呀!綁呀!五花大綁,綁好就把我推上一部軍用卡車,推上車以後,就看到郭院長、蘇耀邦和葉風鼓,郭院長跟我講:「林君!你也來哦!不管他們要把咱送去哪裡,咱攏要堅強!」
郭院長那日穿睡衣,蘇耀邦穿美軍軍服改做的夾克,這款衣裳光復後真流行。在車底的每一個攏被五花大綁,大家攏靠在卡車的二邊旁,我是最後一個上車,蹲在車內的最外面。他們七個卡早就被抓來作伙,我是最後一個被抓來,赴尾班車,郭院長跟我講那句話,給我鼓勵,我就答「好」。和其他的人,我是不知,現在還活的人,我是和郭院長最後講過話的人。
……我對郭院長的印象真深,阮郵電局的後面正好對著宜蘭醫院的大廚房,阮局內的人攏是獨身,阮曾去醫院搭過伙,郭院長常常到廚房來看看,伊人真豪邁,講話也真沈著,在我印象中,二二八彼當時,郭院長未曾講過一句:「咱來衝」的話,攏是處處講要如何維持治安。
⋯⋯蘇耀邦是宜蘭農校的教務主任,宜農的校長是外省人,二二八的時候跑去藏,蘇耀邦才代理校長個職務。我和伊是在處理委員會熟識,伊人真有學者風度,也真關心宜蘭要如何維持和平,也注意農校學生有無出來遊行,但是彼時參加遊行的,攏是宜中的學生卡多。
林蔡齡,臺灣銀行的業務課長,我是和臺灣銀行的經理真熟,才和伊有熟識,伊對國軍真痛恨,因為這些兵仔常常隨便紙條拿一張,寫寫就要借錢,若不借給他們,就「他媽的」,拿著槍亂舞。林蔡齡可能就是得罪這些人,才被抓去。
林蔡齡是日本明治大學畢業,伊的頭髮攏是向後梳,人真有正義感,但是為什麼無參加處理委員會,我就不知,銀行界彼時攏無人出面參加委員會。
康阿裕(受難者):
當天(農曆2月26日,公曆3月18日),走到梗枋橋頭時,我們看到1、2台吉普車開過來停在橋頭邊,突有軍人持槍喝令我們停下來,我和我大哥因為聽到軍人大聲叫我們過去,我們兄弟因為害怕就快速逃走,可是跑走後還是被他們追上並且從背後反壓在地上,那些軍人就拿刺刀將我們兄弟一隻手各插一刀,我右手被插一刀、左膝蓋中彈,哥哥是左手,並且用鐵線穿過手上的傷口反綁在吉普車上面。因為,我當時才16歲,所以沿途我就一直哭,大哥因為年紀比較大,所以他沒有哭,後來吉普車開到宜蘭一個叫做武營的地方,因為橋上無法通過,所以涉溪而過,最後開到宜蘭頭城一間名叫慶元宮的媽祖廟,車子停在媽祖廟旁邊,那裡共有4台吉普車停在那邊。我們到了那邊之後,軍人先將我們放下來,扔到溪邊,就先行開走。我們被放下來之後,我看到那裡大約有30幾名軍人,有大約7個人被綁住,他們被不斷的毆打,一開始會有問一些問題,可是後來不知為何就沒有繼續問了,後來先打一打,打了一遍又一遍,他們都昏死過去還是繼續打,之後再拉到媽祖廟旁邊大約50台尺外的水溝、垃圾場的地方再打。當時軍人先要求我們跪在旁邊,再以槍托打他們那幾個人。
當天,大概凌晨三點左右,那幾個人幾乎已經被打死了,被軍人直接踢進媽祖廟旁的水溝旁,他們倒在溪底垃圾堆那邊,軍隊殺了他們之後,叫我們兄弟將死屍搬到慶元宮前大約30公尺處有棵大松樹前樹腳下挖洞掩埋這些屍體,我們如果停下來,士兵就開始打我們,他們一邊打我們,我們一邊挖,當時因為鋤頭很鈍土地又硬,挖到天亮都還沒有挖好,天快亮的時候因為我們動作太慢,他們又用槍托敲我們,結果那個士兵的刺刀因為向下敲擊倒在地上的哥哥,刺刀向上時刀鋒刺穿了我的臉頰,在我的臉上留下一道疤痕。當時雖然刺刀穿過我的臉頰受了重傷,我也沒辦法,跑也不能跑,我就嘴巴開開的繼續挖。我們將掩埋洞穴挖好之後,他們喝令我們搬運屍體去掩埋,他們用刺刀將土地敲一敲之後,就開始轉而打我們兄弟,我當時因為年紀小一直哭,大哥沒有哭所以被打的比較嚴重,最後我們兄弟雙雙昏倒過去。
那時媽祖廟裡面躲了10幾個去燒香拜拜的人,他們是因為看到有事發生,所以躲在廟裡面避難的人,士兵離開後,裡面有位老伯告訴我趕快離開此地,否則再遇到匪徒將性命不保。
參考資料:
〈頭圍市區改正圖〉,宜蘭:宜蘭廳,1916年。
張文義、沈秀華,《噶瑪蘭二二八》,臺北:自立晚報,1992年。
行政院研究二二八事件小組,《二二八事件研究報告》,臺北:時報文化,1994年。
張炎憲,《二二八事件責任歸屬研究報告》,臺北:財團法人二二八事件紀念基金會,2006年。
張炎憲主編,《二二八事件辭典別冊》,臺北:國史館、二二八基金會,2011年。
〈頭城二二八事件紀念碑揭牌儀式〉,宜蘭:宜蘭縣政府,2016年2月26日,網址:https://bit.ly/2ObSZuG。
宜蘭人文知識數位資料庫,網址:http://ylhm.e-land.gov.tw/。
Maptiler,網址:https://bit.ly/2DqFMtH。
內政部地政司地籍圖資網路便民服務系統,〈臺灣通用正射影像〉(2017),網址:http://easymap.land.moi.gov.tw/R02/Index。